当小学教师好吗?
一顶崭新的帽子,一条洗得发白的蓝裤子,一件打过补丁的灰色上衣。这就是我的第一套“工作装”。
1976年,我从师范学院毕业,被分配到家乡一所小学任教。接我的是校长孙老师。他背着手,拿着教鞭,在我面前一路踱着,一句话也不说,直到把我带到学校的大墙边,指着墙上用石灰粉刷出来的老师名单,对我说:“这儿。”
学校只有一栋楼。我带着行李,来到一间隔壁老师尚未退居的寝室。房间很简易,一米宽的木床,床下放着老师留下的几双鞋子。没有洗澡的地方,我扫了一眼寝室,发现床头放着一个搪瓷漱口杯。见我迟疑,孙老师解释道:“这杯子是个‘备用品’,放心用吧。”
我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。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所学校,我的母校。
第二天,我开始上课。学校把最好的教室给我,里面铺着由碎砖瓦片垫起的地面,从门窗的缝隙里钻进凉风,玻璃破了没人镶,尘土在屋里漫起。我支起木板,挂在墙上。没有学生坐的桌椅,我搬起一条长凳,一分为二。学生们“刷刷”地挤在长凳的两端,我告诉他们坐好,没凳子的人站着听,他们“哗”地笑出声来。他们大多是一两岁就来学校了,有的甚至认得了字。校长说我是大学生,会“两弹一星”。学生们听了,不时抬头看看我。我不想他们觉得我在奇怪的地方和他们不一样,便学着他们的样子,也装出一脸的茫然。
下了课,学生们飞快地跑出教室。其中一个来到我身边,拿着一个用碎纸片钉成的三角架,说:“老师,这面墙你画吧。”我一看,墙上有一个用粉笔圈出的方形,里面有人用红墨水写了一句话:“你要干什么?”我不明白这话的用意,没有说话。他拿着三角架,走到墙边,踮起脚,将三角架立在墙上,然后仰头看着我,问:“老师,你画吧。”我有些不解,但还是拿过粉笔,在三角架的底座上涂上了一块圆斑。他笑起来,凑身上前,在我耳边小声说:“是肚脐眼。”说完跑了。
其他同学也陆续返回。当他们看到墙上的样子时,都笑起来。有几个男生竟然“嗷”的一声,故意笑得极其夸张。其实那无非是一个用粉笔圈出的四方形,里面斜着画了一条线,好像是一瓣蒜。但不管怎样,这是在我的教室里发生的第一件趣事。晚上,躺在床上,我越想越好笑,突然翻身扑向墙壁。在梦里,我也抱着肚脐眼痛哭:“你怎么这样啊?你怎么这样啊……”